2020年11月15日 星期日

校園生活出現同儕的煩惱

澄澄的校園生活開始出現同儕的煩惱。例如他發現,不只是體育課會被責備表現太差,週三他插花台語課,發現自己在家講的台語無用武之地,因為台語老師要他們說出健康、英語、數學等科目的台語,但這些用詞平常家裡不會說到,他亂猜,被同學笑呆瓜、笨蛋。
我跟他保證以他能日常對話程度,台語絕對比班上多數同學厲害,只是剛好學校教的是還沒學到的,這樣不會的人是笨蛋嗎?就是不會才要學啊!
然後我問他,為什麼那個同學要罵不會的人是笨蛋?會不會他每次不會都得到這個回應?澄澄會因為被說笨蛋就真的變成笨蛋嗎?如果不會,那下次想怎麼回應?澄澄說,他會裝沒聽到,但是如果那個同學也有不會的東西,他會去跟他說,這就是不會的意思,不是笨蛋。
同時,澄澄又問,為什麼有些同學要聚在一起說別人壞話,然後其他人聽到會笑?原來他也被說了,他聽到那群頑皮的孩子笑他得了愛情病(或愛滋病),他不做反應,很快離開。
我問他什麼是愛情病啊?人會笑另一個人,通常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,不然他們好好聊天好好問就好了,但人如果想裝作自己很厲害很有趣,就會說著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意思的屁話,他有時也唱「哆啦a夢屁股大」。至於在旁邊跟著笑的人,其實不知道怎麼回答,反正跟著笑就對了。
這樣的人很多,有時候自己也會不小心變成屁話王,或是跟著笑的人,覺得自己很厲害,事後想想好笨。澄澄能做的,可以是不理會,沒人當觀眾就不好笑了;也可以忍不下去大生氣,讓大家嚇一跳。不過一定要做到一點,當他們嘲笑自己的朋友時,不可以跟著胡鬧,當你根本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時,不要跟著笑。不然大家會覺得你就是可以被說屁話的人,你樂在其中。
澄澄的做法常常是不理會,我知道他有時也會跟著起鬨,有時跟著笑,但當自己成為目標時,他感到無比困惑。
校園生活難題好多啊,一切才剛開始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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積極面對校園人際問題的兒子,老公覺得兒子很勇敢,我則是心疼。我告訴老公,無法理解為什麼小學男孩的遊戲狀態那麼扭曲,以嘲笑、欺負排擠、爭輸贏強弱為樂,我很想知道他們在學前的五、六年怎麼長大的,這些孩子若把欺負同學的言語行為視為日常活動,爸媽都應該去輔導室報到,好好想想自己是否溫暖對待這些小兒子。
我們的男孩子成長過程真的很辛苦,而不被傳統教養方式對待的男孩,處於這種環境裡,也是辛苦。

十月底,兒子的學校圖書館安排萬聖節借書活動,為了給兒子驚喜我偷偷報名了協助的志工,希望意外的驚喜能讓他有好心情,感覺被愛。我的判斷是正確的,果然他剛度過了難熬的下課時間,排隊時被蠻喜歡的男同學說滾開,雖然有其他孩子幫忙讓他重新回到隊伍中,但他還是很難過,因為是以前一起玩過的孩子。
沒想到五分鐘之後,他就在圖書館「巧遇」媽媽和妹妹,澄澄說,瞬間忘了所有的傷心。
對於兒子在班上人際關係不佳的考驗,我知道這種事到哪都會發生,也不覺得目前已經需要幫他灑下保護網,之前在育兒團體或是接觸自學團體,孩子間相處的問題沒有比較少,甚至因為少了那層社交的表面禮儀衍生出更殘酷的互動模式...
我能做的,就是讓兒子在家庭生活感覺到自己是被愛被尊重,他會知道,好好相待好好說話,是很一般的事,他不用為了融入男孩團體,刻意表現得粗魯,他可以有很多感覺都能被傾聽,家裡不會有人跟他說「那有什麼、是你自己有問題」。還有,就是隨時感覺是被愛著、被支撐的,他可以帶著溫暖的心長成一個溫暖的人。
澄澄的勇敢與思考方式也超乎我們預期。今天穿著喜歡的蝙蝠裝上學的他,被一個男同學說有新冠病毒還作勢要打他。澄澄說,剛剛那個叫他滾開的同學是真的會打人,所以他乖乖的排到隊伍最後面,但他知道這個說他是病毒的人只會裝腔作勢,所以乾脆緊緊黏著他,對方最後非常困擾乾脆不理澄澄😅這樣的反擊方式我覺得很酷。
在下午的社團課,他畫了皮卡丘的鬼魂,被同桌的男孩取笑畫得不像,澄澄看對方根本連一半都沒完成,冷冷回答:「那你呢?你又畫了什麼?」成功句點對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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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學怎麼這麼難...澄澄今天經歷了帶去學校玩的球被A搶走不還,上英文課跳舞被後座B頻頻戳到背(後來澄澄自己移動位置),吃午餐全班討論早上跳舞課表現時,被最愛笑他跑不快動作慢的C指責動作不標準做得像小鳥,後來因為過敏流淚,被A嘲笑想媽媽...

C指責了很多同學,老師要他罰寫。我問澄澄這樣會讓他心裡舒服點嗎?他說不會,因為那些人本來就常常罰寫。發生這些事,他心裡感到不舒服,但已經不像小時候在團體裡被欺負時會傷心大哭了。上課後,情境改變,他也很快調適心情,因為上課的活動比危機四伏的下課時間更有趣。
媽媽早上幫他畫了地圖,讓他去找對面校舍的朋友,結果他到了學校已經忘記怎麼看地圖,所以探險宣告失敗😆
我問澄澄,為什麼上學有這麼不快樂的事還願意上學,好多孩子被欺負或是欺負得更厲害,沒辦法上學了。他說沒關係,因為回家可以跟媽媽說,但他不會跟老師說,因為去跟老師說的學生都會被換座位,可是他太喜歡現在第一排正中間的座位,這是他心裡的無敵寶座,而且會有同學來看他的便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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學校考完期中考的隔天,我們去上學了,老師讓澄澄帶回了國數兩科的考卷,叮嚀他不要openbook,也不要讓媽媽改成對的答案,她想知道澄澄的程度大概到班上的哪裡。澄澄接收到這個指令非常期待,回家花了兩小時真的寫完了考卷。(媽媽還是有暗示一下)
老師今天發考卷時,問有沒有孩子會因為90分以下被爸媽打罵?好幾個孩子舉手,還有人被打到瘀青。澄澄發現,那些孩子大多是平常在班上特別頑皮容易被處罰的孩子。幸好,老師不曾因為成績責罵學生,澄澄形容:「老師只會說她覺得有點傷心。」
快到運動會了,澄澄很期待,他問我,覺得他會被選到什麼項目?我不想讓他存有錯誤的期待,老實告訴他,以他的跑步跟打球狀況應該不會被選入任何項目。他有點失望,因為他實在不想去運動會但只能跳健康操。
澄澄說,跑步雖然他跑得很慢,但如果是跑兩圈操場,他都會追過那些一開始跑得很快的同學,因為跑得很快的人容易累,後來就會用走的,但是他慢慢跑,所以他有體力跑到最後。我稱讚他是勤勞的烏龜,可惜運動會設計的項目常常是為了兔子,但他以後可以去參加適合烏龜的項目。
我鼓勵澄澄多多練習,讓自己可以當兔子也可以當烏龜。他不以為然,因為他有一次努力趕上大家,但跑得很快的同學還是不跟他玩。我告訴澄澄,沒關係,因為當你投入一個運動而且變得很拿手時,你自然會在其中找到樂趣,沒有人跟你玩,你也會和自己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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澄澄有時候會說,下課時看著同學玩他就很開心,我總是滿心疑惑。今天他總算說出來,不知道為什麼,本來都讓他加入的小團體突然排擠他了,還叫他走開,他想跟女生玩,女生也立刻畫出性別界線。剩下的還在待在教室的一些孩子,有些他不想一起玩,有些寫功課或看書、發呆。
聊的過程,他其實蠻強調,他都知道我們說的那些,什麼自己玩自己的、找自己喜歡的事做...,但他喜歡做的事就是和那群本來沒有拒絕他的孩子胡鬧的玩。所以這種成人豁達的道理幫不了他。
一直到了晚上睡前時間,他說他還想聊聊,我也有話想說。

我們躺在床上繼續聊班上同學罵人或嘲笑人這件事,該如何面對。
我跟澄澄說,不理會,其實是非常勇敢的做法,因為人被笑被罵都會有情緒的,要忍住不跟著對方鬧起來,把對方當空氣,其實很難做到。他說:「是嗎?可是媽媽跟我講話時我都聽不到,不用很勇敢,只要有專心想做的事就可以。」我聽了覺得好好笑,告訴他,那就這麼辦,看書畫圖都可以讓他進入充耳不聞的世界。
澄澄說自己曾用過一招,被罵笨蛋時,他一直問:「你在說什麼?太小聲了,我聽不到。」他說對方就持續罵笨蛋,他也一直說聽不到,直到上課鐘響。我讚美澄澄,能這樣回應也很了不起呢,對方應該覺得沒得到他想要的反應吧。
澄澄問我,為什麼班上那些同學變了?以前都是一起講哆啦a夢屁股大之類的順口溜,現在卻是罵人。我說,每個小孩都有表現自己長大的方式,他們覺得那樣胡鬧是一年級的事了,現在他們想用這個方法,證明自己很厲害、長大了。
澄澄說,他覺得自己沒什麼變,只有改變一點點。
我回應澄澄,因為他的世界是去學校一點點,在家裡很多,所以用自己的速度慢慢長大。同學們在安親班、補習班、每天到學校,遇到非常多不同的人和事,長大的速度自然很快,上禮拜喜歡的,這禮拜就不喜歡了,而且也會配合朋友做一樣的事、說一樣的話。
沒有哪樣比較好,因為小孩無法選擇自己長大的方式。
澄澄只要記得,別人說什麼,都不會讓他變成那樣的人,因為真誠好好說話的人才有言靈。(然後我就說了一個言靈的故事。告訴他向宇宙許願,全世界的好運都會來幫忙喔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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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跟澄澄說,有幾件事你可以為自己做,例如閱讀,不只是因為自己本來就愛讀書、常去圖書館,而是我相信喜歡的事、喜歡的地方,會讓人發生好事。
還有,不要再去找拒絕自己的人玩,改去找沒有一起玩過的同學,也許他們也在等人玩,也許他們讀的書、正在寫的東西,會是澄澄感興趣的。
最後,就是運動運動去運動,我很想跟他說運動的好處就是身體不會欺負你,但對七歲的小孩我只說,我想在運動場上有意想不到的朋友等著你,只是你們還沒發現彼此而已。
而且不管如何,一天遭遇了多少好事壞事,家裡都有最好的朋友燦寶等著一起玩,她不會拒絕,不會管你的性別,只因為你是澄澄,你就是她最好的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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