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澄澄要求下，這個寒假他報名了游泳密集班，上週一連五天快樂課程結束後，教練建議既然寒假延長了，不如也繼續上下去，這個密集班跟著延長了兩週還打七折呢，澄澄躍躍欲試，覺得有伴又好玩。
沒想到這週換了嚴格的教練，兩天下來，我觀察到向來沒在聽教練指示的澄澄，有點被教練盯上了。我設法幫忙，向年輕的教練表達，澄澄其實聽不懂「蹬」是什麼意思（還有其他不在幼兒生活圈的詞彙），這兩天回家後，也讓會游泳的阿澤幫澄澄修正姿勢。
我覺得整個過程太緊繃了，我很不喜歡，但澄澄初次嚐到嚴師出（不）高徒的滋味，他覺得自己有進步，堅持繼續上課，我只能安慰自己「小孩自己想學時，還真能去轉化成人不那麼友善的指導態度」。
今天是第三堂課，我再度察覺到澄澄的狀況開始落後了，他問了同伴和爸爸幾個問題，還是不得要領。我想了一下，告訴他，游泳也可以像自學一樣，數學、國語、英文我們都有自己的進度和學習方法，不是學不會，只是時間早晚問題，不用跟著教練進度走，壓力就沒那麼大，他可以有屬於自己的進度。
本來以為是幫澄澄解套，沒想到他氣到要哭了！他堅持自己就是要辛苦練習，跟上教練的要求和進度。我再三解釋，還是會每天來上課，不過盡力就好，我們知道努力了就好，假日再和爸媽一起練習不熟練的地方。他又生氣堅持「我就是要超努力去做」，不過還是大概知道媽媽的意思不是要他放棄，也不是責難他，只是給他多一個想的方向，情緒總算慢慢平穩了......
我抱著澄澄安撫時，想著這是好難的一題。才6歲的他可能在泳池想了好多，為什麼我做不到？為什麼我不能去做到？我要怎麼樣才能做到？跟平常一樣為什麼做不到？做不到和做到有什麼差別呢？
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麼，只慶幸今天自己情緒校準儀有好好運作，沒有被他牽引跟著爆炸或講出任何違背心意的話。
想到澄澄跟不太上，教練也不太溫和，明明待在泳池內就會冷到發抖，澄澄還是堅持上完所有課程，還對勸退他的我大喊：「我要有壓力的學習！」所以媽媽就閉嘴了，做好陪伴的角色，看著他回家問爸爸自學會腳蹬，又在最後一堂課突然領悟了如何水母漂換氣！雖然看著一起上課的孩子都漸漸超越自己，但幾次回程路上，澄澄跟我說，他覺得今天有進步時，我心裡都好感動喔，覺得他真是一個能看見自己的好孩子。
昨天我們嘗試他期待許久的攀岩課，他試了四次，一次比一次高，即便每次都不敢放手下降需要教練救援，但一下來他就告訴我，還可以再試一次，最後一次教練說不再幫助他下降，澄澄答應了，然後他真的自己下來了。
今天我們去試試看騎兩輪腳踏車，澄澄很害怕，一直無法雙腳踩踏前進，大概整整一個小時，都是我扶著他後背，讓他每次只有單腳踩半圈的方式前進。中間阿澤不耐煩改去陪燦燦，接手的我也越來越煩躁，後來又放棄進入不期不待心如止水（？）的狀態。只有澄澄，哭過後（害怕跌倒），還是一直一直踩半圈緩慢前進著，都沒有放棄的念頭，還高高興興跟我數，這次前進了3公尺、2公尺、10公尺，最後還車時，他估計自己騎了57公尺。
我跟阿澤說，我知道很多認識的孩子，游泳比澄澄好，腳踏車也早就好會騎了，澄澄絕對一點都不厲害，但是澄澄都沒有因為害怕而拒絕嘗試，或是因為挫折而逃避呢！他無論如何，就是一直去試試看，教練的態度、爸媽的情緒，旁人的表現，都沒有影響他評價自己的能力。
澄澄厲害的，不是做得到與否，而是他再不靈巧俐落，依舊願意去做。我非常的喜歡、佩服、羨慕擁有這項人格特質的他，也很好奇，繼續這樣長大的澄澄，會是怎麼樣的人呢？是總有一天發現自己能力就是那麼不足而開始退縮放棄，還是能一直為自己閃閃發亮？無論如何，6歲的模樣能是這樣，真是太美好了。
--
過幾天在看超人力霸王時，澄澄很感慨地說，歐布Orb是他見面的第一個超人力霸王，後來他又認識了傑德和羅布兄弟，他覺得最近「越拍越好了」，因為羅布兄弟會輸，以前的歐布不會。我聽不太懂，問他，為什麼一直贏是不好的？不是那樣比較厲害嗎？澄澄搖頭，他說，「會輸、會失敗比較好，這樣才知道怎麼做才會贏。」
我問澄澄：「那你自己游泳、騎腳踏車、寫字出錯、被教練說動作不對的時候呢？也覺得很好嗎？」澄澄說：「對啊！先錯了，我接下來就能做對啊，所以發現做錯的時候，我心裡很開心。」
我沒有再接話，我知道有些人會嘲諷孩子，錯了還高興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錯，也有人會鼓勵孩子知錯能改很棒。但澄澄讓我覺得一句話都不用多說了。
這些話我反覆想了好多次，覺得澄澄是不是上輩子當過森小老師啊？還是他是史英老師未曾見面的忘年之交？怎麼能一派輕鬆就說出「先錯了，才能對」這樣的思考呢？
每次我教他教到不耐煩時，澄澄的靈魂都很想拍拍我肩膀，叫我放輕鬆吧。當他的媽媽真是一件神奇的事，我可以預見未來的自己應該會是「澄澄粉」。
前幾天，我們到運動用品店買直排輪新護具，打扮很中性的店員先是推薦了黑色護具，我反射回答要選另一套粉紅色也可以。沒想到澄澄真的一秒選定粉紅色！這下子換我有點擔心，我提醒他，學校社團是混班混齡，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人，可能有些小孩非常無聊，會笑他用粉紅色的東西，要做好心理準備，如果覺得不想發生這些事，選黑色也很好看的。
澄澄很堅定，他喜歡就是喜歡，店員大大讚美澄澄，我問澄澄，「那有人問為什麼用粉紅色，你要怎麼回答？乾你屁事（X）還是我喜歡阿（O）？」澄澄說，「我會說，屁！」把店員逗得很開心，說他太喜歡這個小孩了！
從小時候留長髮開始，澄澄這幾年一直因為外貌穿著沒有明顯的男性形象，遇到各種困擾，上小學後在廁所裡也被問是男生女生。他曾經生氣、不解、自尋解方（要求剪髮），現在他進入蠻不在乎的階段，實際上發生狀況時他又會怎麼反應呢？就等未來的澄澄告訴我了。
希望他能一直知道自己的模樣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