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些貓狗的事—將狗退貨

這是推 放牠的手在你心上時，讓很多人心疼的長毛四眼弟故事。誰能料到當初令人驚喜的幸福生活，結局是有始無終的悲傷。

我們有太多理由能用來棄養一個生命，家裡養了九年的貓將邁入老年，這一年，我們常在被尿濕的被子裡驚慌醒來，丟掉了上萬元的榻榻米，打開洗衣籃可能會聞到尿味，脾氣上來時，也忍不住高聲責罵，但那有什麼用？磨了一年，才終於以塑膠盆裡墊上報紙，做成牠願意接受的專屬尿盆，牠也找到了固定的地磚排便，我們看到了就撿到馬桶沖掉。

我們常開玩笑，如果是其他人家養，可能已經被棄養了。

我猜或許是因為年歲造成關節不適，不願進出開口有高度的便盆，或尊嚴問題不願被其他貓打擾。我想著牠剛來時，像一球髒兮兮的絨毛線，夜裡哀哀戚戚地哭著要人陪，吃一點點飼料，一顆隨手捏的紙球就能逗牠開心。

動物的燦爛青春過得好快，九年對人類來說不過添了點皺紋白髮，每天繞著你轉圈奔跑的活潑小傢伙，卻會漏尿、一身病痛、上下樓要人抱，讓你看見對老病癱死的恐懼。我們是無法一起終老的，只能看著牠們學習年老是怎麼一回事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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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般人只有一次生日，逃過厄運後的新生是第二次，我們祈禱，長毛四眼弟能有第三個生日。

2012年一月，長毛四眼弟進入收容所已經超過十二天，志工為牠拍攝的閃著晶亮亮雙眼、帶著笑容的認養照，始終沒更改成「已認養」，那張可愛的照片想來變成了遺照，一位愛狗的人為此寫了一篇悼念的文章，很多人流了眼淚。

沒想到，一年十個月後，隨著《放牠的手在你心上》出版，長毛四眼弟意外被發現牠還活著！那一年的緊急時刻，牠被接出、安置、成功送養，開始了第二人生，網友笑了，大嘆是美麗的誤會。

更沒想到的是，今年九月，長毛四眼弟竟然回到了新屋收容所，牠還是很可愛，只是眼睛不再閃閃發亮，沒能坐得直挺挺迎接人，毛色失去了光彩，身上積滿尿垢，長毛藏有壁蝨，罹患愛利西體，肝指數與白血球飆高，開始漏尿、後腿無力。牠變成了一隻老狗，而且是一隻過得不太好的老狗。

令人驚喜的幸福生活，結局是有始無終的悲傷。

收容所轉述，認養人當初是想養隻狗陪伴長輩，但狗比人老得快，竟然先要人照顧了，無論是有心無力或是無心無力，總之，狗成了優先淘汰品。

曾經救了長毛四眼弟一次的志工丸子，又救了牠一次，考慮到身體狀況與年齡，打算找到最適合的認養者前，自己先好好照顧牠。

我們有太多理由能用來棄養一個生命，家裡養了九年的貓將邁入老年，這一年，我們常在被尿濕的被子裡驚慌醒來，丟掉了上萬元的榻榻米，打開洗衣籃可能會聞到尿味，脾氣上來時，也忍不住高聲責罵貓，但那有什麼用？磨了一年，才終於以塑膠盆裡墊上報紙，做成牠願意接受的專屬尿盆，牠也找到了固定的地磚排便，我們看到了就撿到馬桶沖掉。

我猜或許是因為年歲造成關節不適，不願進出開口有高度的便盆，或尊嚴問題不願被其他貓打擾。我想著牠剛來時，像一球髒兮兮的絨毛線，夜裡哀哀戚戚地哭著要人陪，吃一點點飼料，一顆隨手捏的紙球就能逗牠開心。

我想著動物的燦爛青春過得好快，九年對人類來說不過添了點皺紋白髮，每天繞著你轉圈奔跑的活潑小傢伙，幾年後就會漏尿、一身病痛、上下樓要人抱，讓你看見對老病癱死的恐懼。我們是無法一起終老的，只能看著牠們學習年老是怎麼一回事。

但在長毛四眼弟那麼老之前，我還是期待，長毛四眼弟能勝過人類的背叛、自私、怯懦，聽到第三次「生日快樂」。

請再對人類露出一次閃閃發亮的笑容。

本文刊登於2015-09-26  聯合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