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0年5月3日 星期日

跟六歲兒談二二八

二二七那天洗澡前,對於我接連以台語催促,澄澄不悅地對我說,「我不說台語了,以後我都只說中文!」我當下感覺真是五雷轟頂,差點都要噴淚了,又覺得一股氣要往上衝...但還是盡力保持鎮靜,跟他說,我們一邊洗澡,我一邊說關於台灣語言的故事。

在淋浴間,我慢慢說,「很久以前,住在台灣島上的人使用各種語言,有很多種原住民語,也有跨海來台的漢人使用的閩南語、客語,現在所謂的『國語』是1930年代中國政府所制定的官方語言,但在當時台灣不是那個政府管喔,除了當時日本政府規定的日語,最多人日常使用的是台語(台灣話)。(雖然和中國的閩南語在語言學被歸為一類,但其實已經大不相同)



可是,國民黨政府在二次大戰爭後,幫忙接管台灣,做得很不好,還發生了二二八事件,不久又因為在隔壁的大陸打輸,只好逃到台灣來,把這裡當成他們的國家。這個政府有武力,自己建立起制度,在一個明明多數人講台語、日語的小島,強迫推行國語,所以政府部門、公家機關、學校教育都只能以國語運作,阿公阿嬤就是在那個年代生活得很窮、在學校被罵,很早就去工廠辛苦做工的人。

媽媽小時候,阿公都跟我說,一定要學台語,台灣人不能不會講台灣話,但政府和學校都讓我們覺得台語是比較笨、比較差的人說的話,所以我不講。但我長大後,知道那個政府其實做了非常多壞事、一點也不愛台灣,那麼我怎麼能聽他的話乖乖說國語,放棄爸媽給我的台語呢?所以我現在要跟自己的小孩講台語。」而且台語很優美耶,光是「阮guán」跟「咱lán」就表示了兩種我們(前者排除了對方,後者包含了對方),國語卻只有「我們」,你還得反問「我們有我嗎?」多呆啊!

中間,澄澄有幾度不明白,我用「寶可夢的火箭隊奴役寶可夢」,或是「如果學校校長是英國人,他為了自己方便、讓大家害怕,要求全部老師、小孩講英文不然就處罰呢?」他馬上就理解了。

澄澄也問了,為什麼現在學校又可以教台語了?我只好多說一點台灣民主化、政黨輪替的事,也提到韓國瑜就是說母語在家學、在學校學英語比較好呢!這種顛三倒四的話,結果還有五百多萬人支持他!

澄澄很好奇,國民黨政府幾十年來如果做了那麼多壞事,為什麼還有幾百萬人支持呢?我說,因為還是有很多人從中得到好處,或是沒有被影響到,當然也有許多人是假裝不知道,就像小朋友被欺負時,有些大人小孩都會假裝沒看到。「為什麼?」澄澄問,「因為你看到了、知道了,就必須去處理、去面對,所以很多人覺得乾脆不知道還比較輕鬆。」他想了一下,確實呢!

講完了,也洗完澡後,我催促他快出來,他很大聲回答hó,然後說,「媽媽你以前只跟我講過,台語快死掉了,所以要說台語,你沒跟我說這些事啊,我現在知道了,以後我會講台語的。」

當時,想到明天就是二二八,我又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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