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3月11日 星期二

專屬孩子的角落 ──談台灣獨立兒童書店(2)

這一篇從書店起源開始談起。

書店的起源是極有意思的。在Lewis Buzbee所著的《如果你愛上一家書店》中,提到西方和中國從中世紀開始的書店業務:

幾乎所有的書商都有一個箱子,放著這個行業所必備的基本工具:墨水筆和沾水筆。大多數書商都受雇抄寫圖書,這種書店業務一直延續到十九世紀。實際上每個書店同時也是一個繕寫店,無論是法律或商業文書,還是傳遞消息或思念遠方親朋好友的信函,在繕寫店還可以租賃文具和購買紙張。從一開始就是書店組成部分的繕寫業務,很可能幫助確立了書店的閒散氣氛—坐下來慢慢寫一封信。

這樣的書攤陳設非常簡單,一個書商,筆墨紙張,還有一些價格標價誘人的書籍攤在地毯上,他也可以是一輛推車,可以走街串巷,從這個城鎮走到那個城鎮。當買賣相對固定時,其中的一些推車會找到一個固定的地點,在街邊的廊下或教堂的門廊下,借助側面或後面的牆壁建一個櫃檯。書攤的固定,形成了一個我們稱之為書店的封閉場所。或許書商變得富裕,就可以雇上一、兩個伙計。書店,一個可以進入和瀏覽的空間,就是從一個簡單的攤物如是演變而來。[1]

Lewis Buzbee筆下,中國的書店起源,也同樣富有故事性:

「中國的書商從公元一世紀就開始使用紙張,六世紀開始使用雕版印刷,通做這些革新,他們製作出的書籍遠比以前便宜和輕巧。於是書商可以揹著書籍走街串巷,我們可以在中國看到最早的有關書販挨家挨戶推銷的繪畫。

現存書商形象出現在公元九世紀的一幅中國畫中,鋪著瓦的屋頂下,店主站在櫃檯後方招呼生意,兩位婦女站在櫃檯向著商場的一側,書商將幾側書攤開供他們選擇,他身後的書架放著等待讀者挑選的新書。[2]

千年之前,無論是東方或西方書店,都是流動型的書攤或書商,千年之後,書店少了那樣的變動性,成為在地方深耕經營的一種產業。

在市場經濟的原則下,比起其它產業,書店屬於獲利偏低的商業項目,那是因為書店中不只是有買賣書籍行為的商店,其交易產品「書籍」本身就肩負了傳承知識與文化的使命,所以我們將書店視為文化產業的一環,和其他被劃進文化產業範圍的產業一樣,書店也有一項主要特徵,就是對「精神」的高度訴求。相對地,非文化產業,例如製造業、運輸業、金融業,其訴求是「物質」性的。

也因如此,營造出一個讓人與書可以碰撞出火花的空間,是許多書店經營者的理念與夢想。《出版人的對話》這本書中也提到:「書店的多寡、經營方式、規模大小、商品結構與消費者購買能力,也被視為能反應國民精神文化素養的指標。[3]

回顧臺灣非連鎖型的書店發展,可以從曾經一度輝煌的重慶南路書街變化談起。出版觀察家王乾任,在一篇〈重慶南路書店街沒落記〉[4]中提及,得力於過往的交通樞紐優勢,臨近補習街,大小出版社群聚,周遭又有許多政府單位,讓台北車站商區在一九七○年代成為臺灣最繁華的商業區之一,鄰近車站的重慶南路,自然而然形成了書店聚落。這並不是偶然,當時全國各大城市的交通轉運樞紐,例如嘉義市中山路、臺南市北門路,都是早期書店群聚的地方。

一九八二年,金石堂出現,開始了新的書店型態,打破了書店傳統以來以家族式經營為主的形式,也不再將圖書、文具如雜貨般陳列在狹隘空間裡;書籍也可展示在平臺上,不再只是豎立密集擺放。書店空間設計得明亮舒適、窗明几淨,陸續開設的其他分店,在管理與裝潢上也採取同樣風格相似。金石堂之後,又有新學友、何嘉仁先後設立連鎖型書店。

臺灣本土連鎖書店的出現,被視為書店產業的「第一次革命」,為國內傳統書局帶來重大衝擊。乾淨整潔與普及的店面,將閱讀人口從學生、研究者,擴及至一般普羅大眾,重慶南路書店商圈受到衝擊,也紛紛改裝重整店面、型態甚至書種。一九八九年,第一家誠品書店於臺北市大安區敦化南路開幕,販售藝術人文類書籍,爾後逐漸發展成連鎖的大型綜合書店,無論是空間設計與服務品質,都讓書店更接近百貨服務業的品質,被視為「第二次革命」。

進入二○○○年,臺北捷運陸續開通,臺北火車站商圈逐漸沒落,重慶南路書街出現第一波關店潮。在此同時量販店、便利超商、網路書店等新型態通路的崛起,還有大批的租書店林立於學校周邊,都瓜分了重慶南路書街的客源,重慶南路書街開始走向沒落一途。

若以時空背景觀察,八○年代黨禁、戒嚴解除,九○年代後萬年國會終結、舉行首次總統直選,臺灣政治快速民主化,政府對於圖書的管制力的削減,也讓出版空間有了全面擴展。多元化社會出現了「分眾式」的需求,滿足「小眾市場」的獨立專業書店在九○年代逐漸崛起,例如一九九四年開幕的女書店,就是一家女性主義專業書店,同年開幕的捉迷藏書店,也是標榜專業的獨立兒童書店,雖然經營一年後關閉,但越來越多專業獨立書店如雨後春筍般出現。

談到這裡,我們必須先打住。下一篇必須先來定義何謂獨立書店。




[1] 劉易斯.布茲比著(Lewis Buzbee),陳體仁譯,《如果你愛上一家書店》(台北:網路與書出版,2007),頁62
[2] 同註5,頁84
[3] 天下文化出版編輯群,《出版人的對話》(台北:天下遠見,1999),頁275
[4] 王乾任,〈重慶南路書店街沒落記〉,《蘋果日報》。(2012.08.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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